希望你天天开心

续约||23


全文已完结


23.

 

“她们跟在我后面,我躲不掉,只能拼命跑。”

王俊凯扯着毯子一角,将下巴埋进去,身体止不住地发抖,眼神慌乱着似乎还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中。记忆里不可一世的小队长,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一角,没了舞台上绝对压迫的气场,也不似综艺中幽默逗趣的形象,坚强的伪装被撕扯得残破,脆弱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现。

他真的害怕了。

“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,跟在身后杂乱的脚步,还有她们发狂般的笑,”颤抖的尾音包裹着夜的黑,湿漉漉的双眸却丢弃了往日的灵动,王俊凯紧紧合上眼,继续用破碎般的声音说道,“我像是被剥光了衣物拖到玻璃柜中的展览品,她们举着相机窥视,肆意地笑声扯着我的头皮,闪光灯晃得我眼花。我拼命躲,恳求她们别拍,可都无济于事。

“我害怕……我不想这个样子……”

 

染上哭腔的话语轻飘飘在夜色中散尽,路灯摇曳,星光低垂,望不见边的恐惧,遏制住挣扎的冲动,被束缚住的双手无力垂在身前。

那条没有灯的路,找不到尽头,他拼尽全力地逃,却只能看见更可怖的深渊。

王源试着去安慰,悬空的手臂在触及到王俊凯肩膀的那瞬,被他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,惊恐仍旧残存在眼底,微红的眼眶里荡着水雾,将温柔的双眸藏进朦胧中。

“没事昂,咱们回家了。”见他有些抗拒,王源索性将手收回,也不问事情的经过结果,那些不好的回忆,他宁愿王俊凯记不得。

房间里仅存的光亮,便是门口的角灯,暗黄的光线映衬出一丝暖意,包裹着心底压抑的恐惧。易烊千玺靠着沙发背,虚虚地把王俊凯揽进怀里,他颤抖的身躯似乎还沉浸在逃跑时的窒息感中,略显沉重的呼吸试图调整情绪,一切都太突然,让他从泥沼中脱身却又被推入更深不见底的坑洞。

他想逃,却逃不掉。

 

这件事情像是不能言说的秘密,第二天没人再提。

王俊凯逐渐从恐惧的边缘挣脱,爽朗的笑容挂在脸上,昨晚的颓废似乎只是假象,他用伪装好的坚强掩盖住掉脆弱不堪的内心,微微一笑,将夜晚坦露的负面情绪一笔带过。

 

这顿饭王源终究是没能吃上,匆匆而来的工作行程打断片刻的惬意,他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后,便火急火燎地出门赶往工作室。易烊千玺也收到了剧组那边的消息,准备去下一个拍摄场地进行试拍,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房间,又变得空荡荡,王俊凯看了眼手机上的工作短信,无奈摇摇头,随即便收拾好一切,关上门出去。

那一晚的记忆被他锁在心底某个角落,那里堆满了同样的恐惧,落得厚厚一层灰尘。他永远忘不了耳边若隐若现的尖叫跟狂笑声,以及狂奔过后心脏带来的窒息感,巷子又深又暗,唯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,刺激着耳膜,将心底上锁的匣子砸开,快要忘掉的回忆随着涌来,占据着心底用来伪装的振作。

他习惯了下班后小心翼翼地躲藏,也会适应无可避免的“偶遇”,试着去接受时刻架在面前的手机镜头,可他却说服不了自己,学着妥协。

这个从出道开始就一直避讳着的词汇,剥夺着他仅存的自由,不愿意为了所谓的资本放弃喜爱的所有,不想因为某些场合就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。他坦诚纯粹,用真心去兑换每一次交流,他希望能够以诚待人,更希望自己的诚意能够得到回应。

王俊凯要更自由,是他掩藏到无人知晓的奢望。

不愿妥协,是支撑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信念。

 

当小马哥拿着一沓照片去找他的时候,王俊凯知道,有些事情,他必须得面对。一味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,尽管他不想承认,但事实摆在那,再怎么说服自己,终归还是自欺欺人。

“小凯,你既然掌握这么多证据,为什么还要继续蒙蔽自己?”

小马哥把袋子里的照片拿出,在桌子上一一排开:“日期都能对上,行程也是,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啊?任由她继续这样子吗?你能不能替自己考虑一下?”

看着桌上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照片,王俊凯轻轻地叹气,伸手拿过一张,然后反扣回去。

 

尽管证据的指向很明显,但是王俊凯选择无视,他把几年来搜集到的所有资料藏到无人在意的角落,试着去忘记,强迫自己不去理会。他知道那些证据意味着什么,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背叛,他宁愿是假的,是捏造是陷害,都不敢去想的那般卑劣。

“那是我亲手选出来的伙伴,我不相信……”

“你把她当伙伴,她把你当什么!”桌上的杂物被一扫而下,凌乱地散落在地,小马哥受不了他一副顾全大局却唯独委屈自己的模样,“不相信又能怎样!是她对不起你!”

“从十周年到现在,你自己被私生跟车了几回?行程泄露过几次?你都忘了吗?是你自己要去找证据,找到了又偷偷藏起来,你任由她扰乱前程,可我忍不了!”

王俊凯沉默着,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,他心里别扭,即便小马哥讲的都是事实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一直以来泄露自己行程的,会是那年他亲手挑选出来,最值得依赖的伙伴。他把工作室里的所有成员当家人,当朋友,他不忍心用那般恶劣的词汇去形容,哪怕是伤害过他的人。

“这件事情该有个了结,小凯。

“你不能胡闹了。”

 

当他以老板的身份坐到办公位的时候,肩上的担子似乎重了许多,他不仅仅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,还要替工作室的未来着想。这些年有关私生、行程泄露、活动方案被提前预知……太多太多了,已经影响到了工作室的发展,更是打扰到自己的私生活。

他有想过会是工作室内部的问题,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,想要依靠的家人般的存在。

年纪稍长的女人推门进来,在看到王俊凯的时候,心虚地移开了视线。小马哥将卷帘拉下,薄薄的纱雾与外界的目光阻隔。

“刘姐,我想你应该都知道吧。”

小马哥将照片递到她手中,转身看向王俊凯,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跟恨铁不成钢般的责备:“小凯怎么对我们的,我以为大家都清楚呢。”

“你怎么能去卖行程呢,你知道这对工作室来说意味什么吗?”终归还是压低声音,小马哥举起一张列满了数字的白纸,手指戳在上面,摩挲出微弱的声响,“他工作这么忙,你怎么忍心让他再去躲私生,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?

“他已经够宽容了,去年年底就收集到了足以证明事实的证据,但是被他藏起来了。

“小凯他不愿相信,会是你。”

一声不吭的女人终于是有了回应,她抬起头,看着依旧没有表情的王俊凯,缓缓开口:“我需要钱。”

“你完全可以跟我,我们工作室的人借啊,小凯也肯定会帮你的,可为什么要……”小马哥气愤地开口,没等讲完后半句,便被她打断。

“那段时间他忙着演唱会,忙着解约,我着急。”

“那你就去卖行程,刘姐,他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四啊,你就舍得?”

“对不起,我也是没办法……”

“可你为什么到现在要骗我们,还要继续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!”

 

相比小马哥被气到铁青的脸,王俊凯反而更镇定,从她进屋到现在,始终不发一言,情绪藏进心底,谁都猜不透。只是被虎牙硌出血的下唇,似乎彰显出些许无力,他望着对面熟悉的脸庞,第一次感到如此心痛。

他不是怨恨蓄谋已久的背叛,而是害怕每一个交付出去的真心最后都被践踏。

他承受不起别人的虚情假意,也不能够接受迟来的道歉。

 

“我们以后,不要再见面了,发生的一切我无力挽回,也不能违背心里的感受去选择原谅,”王俊凯抬眸,颤抖的眼睫掩饰着上一秒的脆弱,“以后两清。”

没理会女人最后的悔悟,王俊凯拉开椅子,径直推开门然后重重地合上。

 

心底堆积的苦闷没处发泄,王俊凯犹豫了一下,还是往群里发去一段话。

【晚上来我家,请你们喝酒】

当易烊千玺推门正欲进去时,却被扑面的酒气熏得头晕,稳了稳步子才重新聚焦视线,他晃晃头,在满地杂乱中找到了倚着墙仰头喝酒的王俊凯。

“怎么坐地上啊,”易烊千玺抬手去搀他,但被推开,无奈只好蹲在原地,看着已经喝红脸的王俊凯,歪着脑袋冲他笑,“不是对酒精过敏吗,还喝这么多啊。”

“那你们上次还故意……故意灌醉我……”王俊凯嘟嘟囔囔地抱怨,将手里的空酒罐扔向易烊千玺,“我心里憋屈……还不让我喝酒……你坏透了……”

密码锁轻轻响起,王源打着哈欠怏怏地走进来,刚想开口喊人,便看到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王俊凯,以及蹲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易烊千玺。

“他喝酒了?”王源用手扇开空气中凝聚的酒气,伸手戳戳王俊凯的侧脸问道。

“嗯,还喝不少。”

两人一左一右,架着王俊凯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,微醺的小脸透着红,顺毛刘海似乎还是记忆里倔强又懵懂的高中生。待到两人把王俊凯移到卧室的床上时,才发觉他肩膀处的布料,早已被眼泪濡湿。

不比方才醉醺醺的模样,王俊凯靠着床垫滑坐在地,双手掩面无声地啜泣。

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压制心底难言的痛苦,再次抬起头,却是满脸泪痕,湿润地晕染在醉红的脸颊,脆弱不堪到令人心碎。

“……为什么啊……为什么都要背叛我呢……”他抬手抹掉下巴挂着的泪水,声音嘶哑地说道,“我被骗了那么久,还要昧着良心说不在乎,凭什么……

“没钱完全可以跟我借啊,可为什么要去卖行程,我明明那么信她。”

“我好难受啊,你们知道吗……”王俊凯红着眼,拼命压下句尾的颤抖,微红的双眸噙满泪水,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。

王源慌了,看向同样不知所措的易烊千玺,两人蹲在王俊凯面前,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口。

 

“是不是掏心掏肺地对每个人,最后换来的都是背叛啊,”一抹苦笑撕扯着最后的体面,隐忍着哭腔的话语,逐渐支离破碎,“我不明白,我对他们那么好,一个个却想着怎么离开,怎么从我身上捞钱。

“人是不是都会变啊,当初对你好的,最后是不是都会狠狠捅你一刀啊……

“我还能信谁啊……”

 

如果接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换取利益,那么宁愿,我们从未相识。我试着去说服自己,试着把赤裸裸的证据埋藏,我告诉自己,你们是我亲手挑选的家人,是我值得依赖的伙伴,我不愿意相信,最后伤害我最深的,是当初一同走过风雨的同伴。

我拿着赤诚滚烫的心,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索取、背叛。我不甘心,我以后还能够相信谁,失望积攒到无法消化,心底最后的防线败于现实,我才发现,一直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。

他们笑我太坦诚,太傻,却不知我内心深处的挣扎。我以为只要自己付出足够的真心,必定能收获同等价值的回应,可我忘了,人心难测。

 

王俊凯紧紧抱住自己,任由泪水糊了满脸,积压了几年的情绪在这一夜爆发,他哭到崩溃,喊到声音嘶哑,似乎借着醉意,宣泄出心底的残破不堪。

人人艳羡他年少成名,却不愿去走一遍他的来时路,那条荆棘满布,充斥着彷徨失意与犹豫踌躇的路。

颤抖的肩膀上落来熟悉的温度,他抽泣着抬眸,却在朦胧泪花中,看到了同样坚定,宛若当年初遇那般清澈的眼睛。

“可你还有我们。”

 


—TBC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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