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要告别
终于没有更多的明天要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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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俊凯收到微博之夜的邀请时,人已经在上海准备品牌方的活动了。
三月的天气不算暖,一切似乎还沉浸在冬末的冷清中,久久不能回温。路边的枯草仍旧淡漠着颜色,跟光秃的枝丫一样看不出差别,好似从未感受过春风。
他最近没什么事情,时间也能腾开,微博之夜官方邀请的话,大概率还是可以去的。
“他们呢。”
王俊凯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的,是问他们俩会不会去,似乎已经成为了每次参加活动之前的一种习惯。即使不在彼此身旁,即使确切的知道不可能同台,但他还是会期待,哪怕结果遥遥无期。
工作人员不知道他口中的“他们”是谁,懵怔着抬头问道,“谁们?”
“没什么。”
最后还是没勇气将刚才的话重复,王俊凯笑着摇头,催促工作人员赶快核对流程表。
从单飞那年开始,他们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坦率。闭口不谈的组合,不能提及的彼此,像是在默默描绘着,未来潦草的结局。王俊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,开始逃避有关组合的话题,不仅仅是媒体面前,甚至在亲朋问起有关他们的事情时,他也会微微一笑,接着搪塞敷衍试图跳过。
任何东西在时间面前,都是脆弱渺小的,新鲜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渐渐淡去了最初的模样跟真诚,凋零的花瓣腐败成泥,掩盖住曾经那份热爱。他们做到了顶峰相见,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,却再也找不回最开始并肩前行的感觉。
他不会在登台前去帮易烊千玺整理服装,不会弯腰替王源系好鞋带,更不会在两个弟弟紧张时承担好一个队长的责任。他已经不再能够做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了,就连陪在对方身边,都似乎成了一种奢侈。
这些年不同台不合体的日子里,也让王俊凯静下来好好地考虑了有关组合的未来。他是队长,是哥哥,是能够用单薄的肩膀撑起时代峰峻的小练习生。
他是芸芸众生,是一粒浮尘,渺小到连未来都无法把握。
组合成就了如今的王俊凯,也成为他们之间难以捉摸的芥蒂。他知道各自成立工作室,单飞不解散意味着什么,但是他不能拿前途当赌注,更不能用三人的未来当做任性的筹码。官博宣发那天,不可一世的小队长第一次在两人面前红了眼,他不说话,只是看着面前愈发挺拔,能够独当一面的弟弟,没有理由的紧紧将两人拥入怀中。
用不常见面,来换顶峰相见。
他觉得不值。
最近值得开心的事情有很多,比如拿到了喜欢的剧本,比如去滑雪,再比如,他收到了微博之夜官方的邀请。
王俊凯有些难以选择,剧组临近开拍,而微博之夜又是能够提高曝光度的舞台。他不缺流量,也不需要提名舞台,出席晚会也仅仅因为收到了邀请。但是心底隐隐约约的期盼却在暗中叫嚣,他必须得去。
娱乐圈的消息并不封塞,他有确切的途径,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。
上海的活动结束后,王俊凯去参加了一场电影的首映,在与前辈们交流的过程中,他偶然得知了心心念的答案。
王源会去。
纠结了许久,王俊凯还是没有勇气拨通电话。看着停留在一月的聊天记录,他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,将手机甩到沙发,接着整个人跌入柔软的床榻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该用什么理由呢,要怎么回答呢。
他们之间,居然连寒暄,都需要找个借口。
独自落寞之际,一直暗着的手机屏幕,突兀地闪出光亮。王俊凯猛地坐起慌张着去寻找刚才被扔掉的手机,看清名字的那刻,他突然停住了悬空在绿色接听键上的手指,微微颤抖着却不知该如何继续。
“在忙?怎么这么久才接?”
舒缓的薄荷音缱绻着夏夜的清凉,驱散了困在心头的迷雾,把他从回忆的牢笼中救出。纠结着未能做出选择的空白答卷,此刻也不在乎结果,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,能够书写少年人的意气风发,能够弥补曾经错过的遗憾。
王俊凯缓了一会儿,确定来电人是王源后,如实回答,“没,在等你电话。”
那边轻笑几声,即便看不见对方的面容,但王俊凯能够感受到,王源此刻跟他一样的心境。
好久不见,我的队友。
“我说啊,你就不能主动跟我们打电话?”
王源带着笑的语气,似乎将那条看不见的芥蒂剪断,仿佛回到那个无话不谈的小时候。小队长总会笑着调侃他们海报上别扭的站姿,但又会偷偷让老师重新找角度拍摄,他能够看得见两人付出的辛苦,所以不容许别人无缘无故地谩骂,他真的承担好一个队长的责任,也做到了哥哥应有的担当。
他啊,总是亲手推着他们走出舒适圈,去追逐更遥远的远方。
也总会忘记,自己也不过是大一岁的哥哥。
“微博之夜我去,千玺也去。”
带些笃定的话语,像是认定了,王俊凯也一定去。
“怎么,倒像是你们俩背着我偷偷答应了?”
“我们知道你会去。”
因为你也不想错过,能够见面的机会。
两人平时交流大都是微信,因为太忙所以视频很少打,连电话都不常接。王源有些冒昧的打扰,倒显得王俊凯的担心很多余。他怕太长时间不联系会没话说,怕调节气氛的笑话无人应和,他担心太多纠结太多,却忘记了他们之间,本就不需要这些。
王源跟他讲了自己的近况,有几部待播新剧,黑胶专辑的筹备,甚至是前几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,吃了什么口味的蛋糕,似乎要把没能分享的日常,都讲给王俊凯听。
“所以啊,哥,”王俊凯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的低落,竭力保持着最开始兴致勃勃的音调,“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。”
所以啊,请再等一等,我们会见面的。
再次集齐三个人的视频通话,是当天晚上。
易烊千玺挥着手跟视频里的两人打招呼,不似回忆里的那般腼腆,“好久不见。”
他变得成熟了,这不仅是时间带给他的宝藏,更是成长给他的磨砺。当初被护在身后的小豆丁,逐渐抽枝生芽,成为了能够躲避风雨的大树。他给自己筑建了城墙,唯一的通行密码,便是虎牙跟星星眼。
电影人聊戏剧,聊作品,音乐人谈音符,讲作曲。他们之间永远都有话题,永远不担心冷场,哪怕一句轻轻的抱怨,都有人接下话茬,温柔细腻地安慰。
不惧岁月汹涌的逆流,不怕宇宙瞬息万变的公式。季节更迭万物更替,他们却是复杂乱象中唯一的永恒。在瞬息万变又残酷的圈子里,做彼此的依靠,永远值得信任的兄弟。
“上海好冷,你们来的时候记得带些厚衣服。”
“我遇到了喜欢的剧本,正准备进组。”
“绿西装王源儿跟火炬很配,千玺变成车也很酷。”
“学了表演后看电影就会莫名代入,去观摩别人的表演方法,蛮有趣的。”
“前几天的电影挺不错,推荐你们去看一看。”
唯一没有说的,是昨天看到的热搜标题。
王俊凯才知道,还会有人十年如一日地爱着TFBOYS,念着已经杳无音讯三年的组合。平日里看不到的橙色,这些天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,发了疯似的转发、评论,只为能够让喜欢了近十年的男孩看到,她们还在。
直线上升的数据似乎在抱怨,他们对于组合的不闻不问,更像是憋着一股子劲儿,想要冲出蓝绿红的包围,将点点橙光送给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组合。
有一句话让他记了很久,“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,但是他们来了,我们一定在。”
他不知道,她们是以什么心情打出的这句,字字不提难过,却字字绝望。
九年前她们亲手把这个才成立的组合送出山城,只为他们能够去到自己所向往的远方,九年后她们又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。
不求结局,只想让他们知道,只要回头,便永远有人在。
王俊凯最近循环一首歌,是七周年的开场曲。
诺亚方舟所刻画的是一幅幻想中的末日场景,海豚跃出西藏的屋檐、在甲板上摸到迪拜塔尖。世界末日到来那天,原来所拥有的东西都不得不放弃,那些所拥有所眷念的东西,最终什么都带不走。
循序渐进的告别,是他们对于结局最好的交代。
诺亚方舟又比喻生命获救、生命重生。
所以他们也希望,最后能够有始有终。
王俊凯突然想起,以前做唱跳歌手的日子。
他们挤在狭小的练习室里练舞,跟着不同的声乐老师学习唱歌技巧,会跟楼下卖冰糕的阿姨打招呼,还会偷跑到天台吹风喝冰可乐。
重庆的夏天是燥热的,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够汇成小小的水渍,练舞后的衣服都可以拧出半桶水。夕阳在白色的墙壁上映射出斑斓的虹,将少年眉梢挂着的汗珠晃得像透明的宝珠。老旧的练习室里没有空调,木门吱呀作响,窗外树枝上的蝉不分昼夜地鸣叫,断断续续演奏出山城难耐的夏。
他们在小小的练习室里,不知疲倦地跳着一曲又一曲,小小少年不懂累,一心只想让梦想扬帆起航。
如果当初知道,成名的代价会是分别,那还会这么拼命想要走出去吗。
王俊凯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。
也许有过想放弃的念头,在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劈头盖脸地砸来时,在练舞到低血糖受不住时,在看到别人不理解的目光时……太多太多了,曾经有过无数的瞬间,让他想要放弃,但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小凯,会扬起微笑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,桃花般深情的眸子倒影出初升的晨曦。
“我还想去更大的舞台唱歌。”
他们是唱跳爱豆,也会一直是唱跳爱豆。
即便是未来成为了很好的演员,很优秀的唱作人,哪怕远离聚光灯,他们的初心也一直都会是唱跳舞台。
“最后的告别 最后一个心愿是学会高飞”
“飞在不存在的高山草原 星空和蓝天”
那就,再做一次爱豆吧。
再享受一次拥有彼此的舞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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